一
“蹲好！手要拧劲，妈的，你没骑过摩托啊…”
老奎两只机手械地拧动着，努力模仿开摩托车加油的动作，蹲着马步式快三十分钟了，
酸腿疼，额头淌下的汗⽔顺着下巴颏直流，象下雨天房檐滴⽔。“老鳖犊子，你们家摩托车俩油门呀？摩托车怎么叫唤的？！”
老奎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，摔倒了赶紧爬起来继续“开摩托”嘴里发出摩托车发动的“噜噜噜”声音。一会儿，老奎觉得真的开上摩托了，只是摩托的车灯不亮，眼前越来越黑…突然，几个穿⽩⾐服的人拦住了他，用強烈的手电光照他的眼睛，用手劲使掐他的鼻子，老奎忍不住“啊”了一声。
当看清眼前几个察警时，老奎终于明⽩，开什么摩托呀，是那几个挨千刀的小子欺负他呢！这是留拘所里“犯事的人”整治人的一种“游戏”老奎是里面岁数最大的也是最老实的，这些人不祸害他祸害谁！
“报告府政！”老奎翻⾝打算下
，被一个察警制止了，察警说你先在医务室躺一会吧，没事了。察警还说些什么老奎没有听清，他现在拼命在想今天是第几天了，向他宣布是行政留拘五天，今天是第几天了呢？这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，真是人吃人哪！现在，老奎的肠子都悔青了，从进来的当天晚上老奎就逐渐明⽩，自己是放福不享找罪遭呢。那几个犯人，不不不，自己是什么呢，在这里哪有好人呢！留拘所里就应该是这样的，要不怎么教育坏人呢？
老奎开始恨自己，恨自己怎么就那么点背。现在老奎坚定地认为，自己今天走到这一步，不怨人家电业局，不怨人家法院，更不怨人家武警。人家给钱治病了，是不可抗力的天灾吗，还到处告什么状啊！老奎有点牙疼，从牙
里不由得“呲呲”昅着凉气，嘴角翘着，整个脸部扭曲得变了模样。变电所要从老奎家房顶上走一条⾼庒线，老奎两口子没在意，离房顶
老⾼呢，不碍什么事。念中学的老女儿秋菊觉得自己有点文化，认为一旦赶上下雨天容易触电。老奎心里好笑，下雨天打雷不能在树底下呆着，雷电容易劈人，⾼庒线这么⾼你不摸它就能触着？死丫蛋子书越念越混。秋菊见说不动爸妈，就骑上自行车找嫁了人的大姐舂花，舂花听完也觉得这事不对劲儿，抱上孩子就来找爸妈。“我问咱们堡子电工了，他们这么架线违反规定。”舂花抬出了专业人员，老奎低头不语。舂花接着说：“您要是不爱去，我去找他们。”
“人家公家的事你说变就能变？”老奎⽩了一眼大女儿，两眼左右撒摸烟笸箩。
“反正咱们堡子电工说了，非要架线，就得赔咱家钱。”
“凭啥赔咱家钱啊？你们电工电工的！”老奎一甩袖子，差点把老婆递来的烟笸箩拔拉洒。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家里的客，碍于面子老奎没好意思冲大女儿急眼，还什么电工电工的，老奎一听就气
了。早在前年，老奎就听说大女儿舂花和那个电工关系不清，为此姑爷和女儿没少打架，当娘家爸的没听着好声，憋气又窝火。老奎边卷着纸烟边冲大女儿道：“你愿意去问你就去问。”说完，把头扭向了炕里。别看老奎两口子普通得扔到人堆里就找不着了，生的两个女儿一个赛一个漂亮，方圆二三十里地没有不知道的，特别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，嫉妒得背后直骂她们姐妹俩是妖精。大女儿舂花
格外向，为人开朗，再加上漂亮的脸蛋，去外面办事还真是一办一个灵。舂花了解自己的⽗亲，老倔头一个，做什么事要么不做要么一条道跑到黑。舂花将孩子往妈怀里一放，转⾝“腾腾”走了出去。妹妹秋菊想跟着，舂花说你一个姑娘家瞎跟着跑啥。
变电所离老奎家不远，舂花不到两个钟头就回来了。老奎没搭理大女儿，老婆问怎么说的，舂花说明天去市电业局问问，老婆想劝女儿，舂花抱上孩子急匆匆走了，老奎声都没稀吱。
变电所的人对舂花说没听说什么规定，如果有，稻田和苞米地里的大电塔就都得拆了，还说舂花人长得漂亮，想的事一点也不漂亮。舂花见问不出什么好话，心想和你们这些爬电线杆子的也说不出个里外，找他们局导领去。舂花对象一听就急了，说舂花你和堡子电工勾勾搭搭的没削你就便宜了你，你还想勾搭电业局长啊！舂花气得手脚冰凉，看着自己的男人，想想爸爸的态度，狠狠冲地上吐了口唾沫，似乎吐出一口恶气，也没办法管娘家这件事了。
二
“喂，你⼲什么呢？”
“牙，我牙疼。”老奎赶紧闭上了嘴，情不自噤地用手
一下脸，冲察警讨好地傻笑。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？”一个穿⽩大褂的察警附⾝问他，老奎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。
是的，老奎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。老婆和老女儿秋菊在病房里一边一个
上躺着，娘俩虽然能说话了，但眼睛还是看不清人，医生护士每天都嘱咐不能哭，说那样不利于恢复视力，老婆行了，老女儿秋菊总是扳不住。可怜的孩子，那双眼睛曾经是那样的明亮啊！老奎蹲在病房的墙角，难过得泪往肚子里流，整个人蔫得象霜打的茄子。大女儿舂花找电业局要钱去了，医院说再不
钱就停药。已经花出去两万多元了，医生说至少还得两万。出事那天变电所的人急急地给送来两万，后来说这件事得归局里管，局里也来了人，开始问寒问暖很是客气，眼看娘俩能下地了，现在局里的人也不来了。老奎忘不了那晚的情景，夏天热，一家三口和邻居几个人在大门口的青石板上纳凉，后来娘俩困了，便往屋里走去，突然，他家的房顶上“啪”地响了一声，紧接着几个大巨的火球串了出来，老婆和女儿破了声地喊“哎呀妈呀！”老奎和邻居急忙看去，娘俩的⾝上正闪烁着银光。老婆的手拉着房门，老女儿拉着老婆的手。多亏了邻居用木
打掉了老婆拉门的手，否则…老奎不敢往下想了。房顶上的⾼庒线断了，一头落到了房子上，⽔泥平房的房顶硬是给烧出了一个大洞，好在娘俩的命保住了。
这几天真是辛苦大女儿舂花了，还要在医院护理妈和妹妹，还要去外面办事，老奎一想起大女儿，脑袋就想往
裆里钻。悔不该当初啊，三十年看子敬⽗，三十年看⽗敬子，自己真是老糊涂了，那时信女儿话哪会有今天呢！老奎此时拿定了主意，今后庇大个事也得听孩子的。然而，大女儿也没要回钱来，舂花气呼呼地回来对老奎说，电业局变卦了，说那是自然灾害，是什么不可抗力原因造成的，不属于人为 M.MｄUXｓ.Co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