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住红色村庄
爷爷和树
树是村里很老的⽩果树,究竟有多老,都说有五百年。
这是爷爷定下来的。有说三百的,有说八百的,爷爷说,就五百吧。
那时,爷爷总是对的,就像从会上传来的导领讲话一样。
这可不是普通的树,爷爷说,神着呢,红军就丈着它保佑,一直到了那什么地方去,一路光打胜仗。
那么多人,拿的都是真

,咳,也有拿梭镖的,你们知道什么是梭镖吗?爷爷问仰脸听着的生学们。头摇。爷爷的话就多起来。
李先念带红军走了…
老爷爷,不对,这碑上写的是程子华,吴焕先,还有徐海东,带队老师说。
李先念有名,好记…爷爷咳嗽,

前红领巾粘満唾沫。
二蛋和狗娃随红军走了,我那时哭着要去,一个长官摸摸我的头,说去了夜里会尿

的…
平⽇里有人喊,老红军!爷爷会立即停下手里的活儿,走过来,一整天都朝着那人笑。
爷爷小心饲养队里的牛。冬天,爷爷喝牛饮⽔,就像⽗亲把我从被窝里叫醒尿尿的喊声一样。
那时我要再大五岁…⽗亲不耐烦,你以为我们都会成为红军后代?二蛋和狗娃不都没回来!
爷爷讲的故事,村里人都会背了,爷爷便对着牛说什么。
爷爷站在山上回望村庄的样子好庄严,就像一个将军在注视打扫后的场战。
爷爷临死的时候说,要在棺材里放进那枚公社赠的红军用过的五角星,还有几片⽩果叶,还要葬在能望见⽩果树的山坡上。
爷爷走了,幸福地沿着一条红⾊的路走了。
很多年,我在树下回忆爷爷,总相信他找到了二蛋和狗娃,找到了红军。
我童年的牧歌
一只⽩鹭幽雅地收拢羽翼,⻩昏便生动起来。
炊烟次第唱起轻柔的山歌。
小丫牵牛从山坡回来,带回一大把药草。
稻田。茶叶。板栗。我勤劳的⽗亲,一个人在月夜上山里去了。
我们守着一盏灯等他,开着窗子,好让他能望见自己的家。
⽗亲有时会带回一只旱⻳,我们能吃顿香噴噴的烤⻳⾁了。
很静的夜晚,一只狗很响地叫起来,许多狗跟着

叫。
在⽩果树下,听大人讲何大姑的传说。何家老祠堂

森森的,走过时心快要掉出来。
栀子花。篱笆里的桃树。小河里的光腚。
村西头的姐姐出嫁了,听说她家收了很多彩礼。
村东头的何老头老了,妈妈不让我说“死”字。
过年时,要在山坡小土庙磕头,妈妈说,我命薄,得有菩萨保着。
红军的故事是爷爷讲的,那时,我恨不得变成爷爷,能亲眼看看红军。
后来,我就背

了红⾊的名字,在书里一路寻找着红军。
找着找着,我就长大了。
⽗亲和我
⽗亲隔着庄稼看我,我的影子被学校教学楼半掩半映地遮着。
我站在教学楼上看⽗亲,⽗亲的影子被庄稼的叶子明明暗暗地挡住。
⽗亲庄严地从稻田拔掉一棵稗子,就像我认真地从生学作业里改正一个错别字。
我注视生学的成长,就像⽗亲含笑望着庄稼的拔节。
⽗亲说,草要锄得勤,不然,会吃掉庄稼的。
可是,我走不近⽗亲。
有一天,我在⽔田找到⽗亲,看他消瘦的脸,一⾝的泥,我想握住他扶犁的手。
可是,我握笔的手,不能让犁有序地走完一块⽔田。
我只能看着⽗亲用老态的神情,艰难地解读一年的丰收。
我们在夕

里荷犁牵牛,沉默着走回自家的炊烟。
那天,电视里,总理说,要免除农业税,解决“三农”问题。
我不知道,总理深情地俯视农村时,有没有看到⽗亲。
我看到⽗亲的一滴浊泪,一直流到我的心里。
我想,总理也流泪了,他看到我们红⾊的村庄,把泪流在了自己心里。
我打工的兄弟姐妹
我的兄弟,我的姐妹,你们匆匆地走时,是不是一再回望我们红⾊的村庄?
你们在南方,或者北方,有没有跟人说,你们家乡,当年曾走过红军?
说没有说过,我爷爷和一棵树的故事?
你们,就一群群地走了,像我们家乡的竹竿河,流着流着就流到淮河里了,后来又流到了哪里?
你们想家。你们想⽩果树。你们想繁忙的农事。
想家的时候,你们要多想想红军,还有二蛋和狗娃,我们县一共有四万儿女倒在⾰命的路上。
想想,如果他们也能去打工,也能幸福地怀想自家的烟囱。
可是,我的兄弟姐妹,一些丑陋的传闻弄脏了我们村庄的红⾊。我汗颜津津地写诗,不敢正视那片污垢。
听说,一些能够淘金的大门,对着我们这儿斜视,总想看出⻩土般脸庞隐蔵的不端。
有人在人流里想辨认谁是从我们这儿来的。
我的兄弟姐妹,这是怎么回事!
是不是,诚实和善良被金钱打倒,或者,一些

望狂疯地遮住了那个红⾊的标记?
我不能代表一棵树责问你们,我理解贫困和艰辛容易让人忘记自己的名字。
可是,我们是红⾊村庄的人啦!
我们随中部艰难地突围,央视里沈冰说,我们这儿劳务收⼊一年二十个亿,我的兄弟姐妹,如果这些钱都不让老区蒙尘,该多好呀!
我打工的兄弟姐妹!
我的校园
我在坚守一方讲台。
风,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,不知,向哪个方向吹去。
一些⾝影像风筝一样从平凡的位置飘上了天空。
一些人想用钱的声音,惊扰我的宁静。
我知道,我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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