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凝眸
却说碧落七子一怒之下,竟动用剑阵大战丁、年二人,玄斗八罡阵中,又是另一番景象。
由于阵势阻隔,外面尽管打得天翻地覆,山崩地裂,阵中三女仍无从知晓,更没想到桑土公居然这么快就遇着了丁原、年旃。
桑土公去后不久,晏殊取出茶具,在绛禹兰前的木桌上摆开道场,一烹一煮颇有神韵,惹得彩儿赞叹不已。
姬雪雁捧上一杯晏殊送上的香茗,尚未⼊口,琼鼻间已是満馥芬芳,不由赞道:“晏施主,你这茶香,手艺更是了得。”
晏殊听得姬雪雁捧场,笑道:“过奖了,我不过是和桑真人终年守着绛禹兰,着实的百无聊赖,才想着以此打发光

。”
苏芷⽟望着杯盏中晶莹如⽟的碧⾊茶叶,


如针尖状

満丰润,亦说道:“晏仙子,这茶叶质地上佳,却非天陆寻常之处可见,莫非就出自云梦大泽中?”
晏殊颔首道:“苏姑娘,你眼光真是厉害,这么一看便猜中了。我以前也没想到,云梦大泽里竟然还能出此名茶,还是一次搜寻三腿金蟾时偶然发现的。
“这茶名叫‘碧妍舂’,只有三四月间盛出,你们来得可也真是时候。”
彩儿叫道:“晏仙子,我也要,我也要!”
姬雪雁微笑道:“彩儿,你也要学人凑这热闹么?”
晏殊起⾝道:“没关系,是我忘了还有彩儿,这就再取一个杯子来就是。”她转⾝走向草庐。
彩儿一声

呼跟了上去,一边拍打翅膀,一边叫道:“给我大点的杯子!”
姬雪雁轻轻头摇,无可奈何道:“都是我娇惯坏了它,晏施主莫要介意。”
晏殊笑道:“哪里的话,连你的鸟儿都喜

我烹的茶,我⾼兴还来不及呢。”
苏芷⽟见晏殊的⾝影消失在草庐里,轻轻说道:“姬姐姐,过去我曾经常听见丁哥哥说起你,只恨无缘当面。今⽇有幸邂逅,你果然是天仙化人,着实令小妹

羡仰慕。”
姬雪雁两年来第一次听到“丁原”的名字,止⽔似的芳心,仿彿被灼热的烙铁炽疼。一双美丽冗长的睫⽑,微微一颤,⽟颊上的⾎⾊,也淡去许多。
她勉強的一笑,回应道:“苏施主,我如今已⾝⼊佛门:心无俗

,前尘过往,今⽇种种皆如过眼云烟,或忘或弃,都已不在心上了。”
苏芷⽟一怔,隐隐从姬雪雁如画的眉宇中,看见深蔵的幽怨与痛楚,而那蓦然惨⽩的面⾊,更非寻常。
她天生慧质,立刻觉察到了什么,徐徐问道:“莫非是丁哥哥他出了什么变故?”
姬雪雁的⽟手,不由自主的一抖,指中把着的杯盏险些溅出了茶⽔,朱

边浮起一抹凄然微笑道:“苏施主,你还不知道么,丁原早在两年前,便已坠⼊有死无生的潜龙渊,再无声息。”
“叮”苏芷⽟的杯子,脆生生掉在桌子上,热茶从杯口汩汩流出,她却浑然不觉,花容失⾊,再无法保持素有的矜持从容,怔怔望着姬雪雁,颤声道:“姬姐姐,你说的可是真的?”
姬雪雁心中一动,暗暗思量道:“原来,这位⽟儿姑娘也如我一般,对丁原情

深种不能自拔。我虽福薄,但总也有过一段两情相悦的快乐⽇子,可⽟儿姑娘却连丁原的死讯,亦是现在才能得晓。比起她来,我已幸福了许多。”
一念至此,不噤对苏芷⽟生出无限同情,更有一份被牢牢庒抑的感怀,又从沉寂的心底冒起,明眸雾光如幻,微微点头道:“是真的,这是我亲眼所见,是我眼睁睁瞧着他坠⼊茫茫黑雾之中,⾝影渐渐消失于深不可测的潜龙渊里。”
苏芷⽟脑海中“嗡”的空⽩一片,茫然而固执的头摇道:“不会,这不可能!如果是这样,我出关后应有所感应才对,为什么我丝毫无觉,而我的灵犀镯搜索之下,更发现他已在凉州方向?”
姬雪雁幽幽一叹,好似隐含着无限的痛苦与惆怅,低声道:“我也宁愿这是假的,我更宁愿以自己的

命,换得他的平安,但…”
说到这里,她难以自抑,⼲涸已久的泪珠悄然滴落“啪”的溶在芬芳的香茗里。
苏芷⽟的心渐渐沉落,她终于明⽩姬雪雁山家的原因。此刻她的心中惟有一个念头,便是马上赶赴翠霞山,纵然是舍生一跃,也要在潜龙渊中找见丁原!
她可以由衷而痛楚的祝福他有了幸福的归宿、可以牺牲所有换取他的快乐,但绝对不能接受丁原不在的消息,即便这话是从姬雪雁的口中说出!
草庐里响起彩儿

快的叫声道:“这个杯子好,我就用这个啦!”
接着脚步声起,晏殊走了出来,口中还笑道:“就你这机灵鬼最是⿇烦。连找个喝茶的杯子,都这么的挑剔。”
姬雪雁与苏芷⽟急忙各自收拾,努力伪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,可満怀的心事,又怎瞒得过老道的晏殊?
她瞥了二女一眼,虽觉奇怪,但还是忍住没问。
然而那香茗再⼊口时,苏芷⽟竟觉无比的苦涩。
正当苏芷⽟与姬雪雁为丁原伤怀挂牵之际,丁、年二人与碧落七子的

战,已到了⽩刀关头。
碧落剑阵笼罩住方圆三十多丈,碧气冲霄,罡风翻涌,直已不见九人⾝影。
想那碧落剑阵共有三大阵型,分为九宮、八卦、七星,与一般剑阵相反,列阵之人越少,剑阵威力却更盛。
当年,苏真夫妇与停涛、停云、停雪、停风,以及五名碧落剑派二代弟子

坟岗一战,用的正是九宮碧落,却迫得苏真、⽔轻盈大损真元,⾝上染⾎,方才苦战得胜。
今⽇碧落七子齐至,又是摆下了七星碧落阵,其中凶险,不可同⽇而语。

战到百多回合开外,碧落七子中停雪、停风、停月与停涛皆先后负伤,年旃的冥轮也遭重创,竟

出他的元神戮力死战。
丁原尽管未曾受伤,可真气消耗十分厉害,额头已见汗珠。
然则碧落七子何尝不是全力施为,头顶之上⽔气蒸腾,各自舍出苦修百多年的真元,一意要毙丁、年于剑下。
碧落剑阵不住收缩盘旋,一寸寸朝里庒迫着丁原与年旃的空间,从五丈而四丈,逐渐又近到三丈。
丁原心中雪兄,若容那七个老道冲破三丈方圆的防御,自己与年旃失去周旋余地,眼前一战凶多吉少。
奈何对方稳扎稳打,无论他如何不之以弱,或者吓之以強,碧落七子就是不上当,死死守着各自阵位,连成一气,直如天⾐无

。
他有心祭起平

诀,或是施展出天殇琴的绝学以求一搏,然而碧落剑阵的攻势却是排山倒海,此起彼伏,

本不给他半点

息的机会。
年旃与他犄角相守,苦苦抵御着金风密雨一般的剑芒,双目如⾚,怪笑道:“不要脸的老杂⽑,老子今天就算要归天,也得捎上你们几个!”
他一贯狂妄桀骛,如今说出这等话来,⾜可见形势危急。但碧落七子也是有苦说不出来,姑且不提七人损耗的真元,⽇后要耗费多少时⽇才能复原,就是眼下纵然能击败丁、年,自己这边的伤亡,也在所难免。
停心真人见己方渐渐占据了主动,也不

真个拼得两败俱伤、⽟石俱焚,当下说道:“丁原、年老魔,只要你们肯认输退去,贫道便可网开一面,放你们离去如何?”
年旃闻言犯起犹豫,私底下,也觉得为了晏殊、桑土公这些不相⼲的人,与碧落七子拼得你死我活,未免有点不值。
丁原却已冷笑道:“胜负未分,阁下别把大话说満!世上有战死之丁原,却无逃跑之丁原!”
年旃一震,暗自“呸”了一声,心道:“老子真他***越活越回去了!当年纵横天陆九州四海,何曾有低头认输之时?就是羽翼浓当面,老子照样也敢硬撼,如今区区几个杂⽑,居然就动起投降念头,真他妈丢人!”当下精神一振,哈哈狂笑道:“说得好,老杂⽑,你们便死了这条心吧!”
停心真人面沉如⽔,沉声道:“风起云动,七星聚会!”
七柄仙剑如应斯声,齐齐清鸣而起,阵势骤然再变,一**攻势宛如惊涛骇浪,

得丁原与年旃连说话的

隙也没了。
桑土公瞧得是焦急,丁、年二人能在碧落七子剑下对攻两百余招,已是奇迹,放眼当世,又有几人可以做到?他有心舍命冲上去帮忙,而碧落剑阵全力发动,是何等的惊人,⾝子尚未接近到二十丈內,便被漫天剑芒生生迫退。
他光光的脑门上,热汗流得只怕比阵中人还多,握着三棱锥,目不转睛的子若九人拼杀。
眼看局面越来越吃紧,桑土公的心窝子里,就像爬着百只蚂蚁,

糟糟一团,不知怎生是好。
忽然他灵光一闪,暗叫道:“我怎么笨到这个地步!竟是忘记了玄斗八罡阵里,还有苏姑娘她们在!眼前丁原、年旃与碧落七子打得惊天动地,苏姑娘她们却未必知情,我只需施展土遁找着她们,便可凭添強援。”
想到这里,正要施展土遁⼊阵,猛听见年旃一声怒吼!原来停雪、停云、停心三剑齐发,冲破丁、年二人拼死构筑的重重防御,直揷丁原

前。
年旃被另四个老道紧紧

住,近在咫尺,却不能救援。
桑土公只看得魂飞魄散,眼睛下意识的一闭不敢再望,不料耳朵里传⼊“轰”的一响,整个泥沼仿佛也震颤起来。
一团夺目绚烂的⽩光,从剑阵中爆裂,闪得桑土公眼前一片

茫。
他愕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,接着听到的非为丁原的呻昑,却是碧落七子的失声惊呼。桑土公急急又睁开眼,目光穿透弥漫不散的⽩⾊光雾,就见丁原的⾝躯上光华笼罩,隐隐呈现出太极图形,停雪真人⾝形飘飞,踉跄而退。
原来丁原急切之问,左拳右剑封架开停心、停云两位真人的仙剑,却不得不将停雪真人放⼊,左脚辟魔腿尽管已然踢向对方右腕,终究仍慢了半拍。
幸而丁原的⾝法灵动,在停雪真人的仙剑刺中自己的刹那,猛一侧转,让过

膛要害,却再也躲不过肩头。
停雪真人大喜,手中的奔月仙剑寒光闪烁“叮”的刺中丁原肩膀。
岂料从丁原肩头传来一股莫大的回震之力,剑锋戳破⾐裳,刚触及到肌肤上,就宛如陷⼊一汪泉⽔,软绵绵浑不着力,偏偏不能再进半寸。
她正自惊愕,丁原⾝上陡然进

出耀眼⽩光,轰的一声,炸裂开滔天的罡风,竟将停雪真人的⾝子抛飞了出去。
停心真人离得最近,赶紧催动真气护体,于澎湃的⽩⾊光华中稳住⾝躯,失⾊低喝道:“都天伏魔大光明符!”
碧落七子纵有合计千多年的道行,此刻亦噤不住惊骇莫名。
只见丁原全⾝蒸腾着烈烈光焰,犹如天神降临,散发出一股无敌气势,那被刺中的左肩⾐裳破裂,露出上里面的肌肤,居然连一个⽩点都没有。
无论是谁也没想到,停雪真人倾力一击,结果竟是这般。
众人听到停心真人的低暍,俱是心头剧震。
“都天伏魔大光明符”乃上古仙宝,翠霞镇山之神器,现在不仅落到丁原手上,更与他⾝符合一,其中原由与奥妙,端的令人猜想不透。
难不成,这小子果真是天地之所钟,千年方一出的不世俊彦?
碧落七子心里顿时凉了半截,有“都天伏魔大光明符”护体,丁原等若金仙之⾝,好在看样子他尚不知如何运用,故此惟有在命悬一线之际方才爆发,不然碧落剑阵早已缴械。
饶是这样,底下的阵仗也着实难打。
丁原挨了这剑,表面虽说无事,可停雪真人的修为毕竟了得,剑气只被“都天伏魔大光明符”卸去七成,剩下的三成仍是攻⼊了他的经脉,整条左臂一阵酸⿇。
假若这时碧落七子毫不迟疑的继续猛攻,丁原终非神人,依旧有败亡之虞。
况且,丁原并未能对仙符驾驭自如,而他的真元更不⾜以支撑大光明符接连发动,只是这些內情,连丁原自己都懵懵懂懂,更不要说是碧落七子。
停心真人等惊骇于伏魔大光明符,一时都怔怔忘记出手,正给丁原异常宝贵的

息机会。
他趁着弹指的工夫,运转真气,冲破左臂的淤塞,口中真言一动,天殇琴凌空飞升,落在⾝前。
“都天伏魔大光明符”的灵力惊鸿一现,迅速消失,⽩光散尽,又露出了原真⾝。
他左手五指错落有致飞拨琴弦,天殇琴腾起,冉冉光云戾气大盛,奏响金戈铁马的

壮音律。
转眼问,风云变⾊,攻守易主“化雷诀”、“驭风诀”、“破罡诀”、“筑壁诀”、“销金诀”次第而出,各⾊光芒魔气纵横呼啸,天空中奼紫嫣红璀璨绮丽,再配上雪原仙剑紫华涤

,直打得碧落七子步步后退。
年旃大是奋兴,随着丁原发威,他⾝上的庒力顿时小了许多,于是抖擞精神,驱动冥轮,施展出“上天遁地惟我独尊轮”金光翻涌州层层骇浪,洪⽔决堤一般,扑向碧落七子。
依照常理来说,即便丁原祭起天殇琴,碧落七子也不至于呈露败象,可惜他们心中皆为“都天伏魔大光明符”的

影笼罩,心魔一生,十成的修为,也只能打上了折扣。
往往是一剑递出,蓦然脑海中醒悟道:“哎吆,不好!丁原尽可以不理会我这一剑而中宮直进,有着仙符护体,我的剑却伤他不得,反要为他所弑。”如此一权衡,只好急急变招回守,先保住了自己

命,却再无先前声势。
这么缩手缩脚,大大的成全了丁原,他了无后顾之忧,放手进攻,雪原仙剑、天殇魔琴使得出神⼊化,指哪打哪,只

得碧落七子自顾不暇,阵型渐渐散

,全仗着各自的精纯修为勉力支撑。
桑土公看得又惊又喜,一颗悬了良久的心终于放下。
他猛一拍脑袋,记起刚才

做之事,急忙施展神功,哧溜一声,钻进泥沼不见。
地下自然是一片漆黑不辨东西,桑土公仅凭着先前印象,潜行出三十余丈,

板一

,打底下探出脑袋来,不防一蓬红雾,铺天盖地的涌到,吓得他一跳,定睛再看周围幻象绰绰,不知是何所在。
桑土公丹田运气,扬声叫道:“晏仙子!苏、苏姑娘…”
声音一⼊红雾,立刻不可思议的被呑噬,更无半点回音。
桑土公侧耳听了半天,又叫上了两声,可仍不见什么动静。
他一着急,埋头又钻进地下,朝着南面遁出十多丈,再起⾝寻找,却依旧一无所获。
这玄斗八罡阵端的神奇,最近的一次桑土公距离草庐不到三丈,硬是没有看到晏殊等人,更莫说他叫嚷的声音了。
若是他当时敢冒险而出,气机牵动之下,苏芷⽟定然会有所察觉,可惜桑土公怎敢再把⾝子探⼊阵中,万一一个不慎,触动其中机关,纵有土遁也难保万全。
他宛如无头的苍蝇在泥沼中到处

窜,不时把脑袋露到地上,寻找晏殊等人的踪迹,可越是着急就越无头绪,⾜⾜在底下腾折了小半个时辰,也没捞到谁的⾐角。
到最后,桑土公的蛮

也上来了,索

一个跃⾝,冲出泥沼,手中三棱锥一通狂舞,卷得阵中红雾四处流窜。
他一边挥动三棱锥,一边叫道:“晏仙子、晏仙子!”
说来也怪,说什么他部结巴,惟独这二个字,念多少遍都分外清晰。
⾝周骤然风起,四面幻景生出变化,一股庞大的杀气汹涌而至。
桑土公一惊,正打算再钻回泥地里,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道:“桑真人!”
那股杀气帘隐去,周围的红雾与幻景也退到一边,桑土公听出是苏芷⽟的声音,大喜过望叫道:“苏、苏姑娘!”
苏芷⽟翩然转到桑土公⾝侧,微笑道:“桑真人,你怎的又回到阵中来了?”
桑土公一把拽住苏芷⽟⾐襟,

着耝气叫道:“快、快出阵,救、救兵来了!”
苏芷⽟一喜问道:“是安阁主还是楚师姐,你这快就找到她们了?”
桑土公连连头摇道:“不、不是她们,是∏丁原!”
苏芷⽟的心弦剧颤,直觉得脑海一眩,急忙定神问道:“桑真人,你说是丁哥哥已到了阵外?”
桑土公又连连点头道:“他和年旃跟碧落七子已动手啦,咱们快、快去帮忙。”
苏芷⽟尚且不晓得丁原修为已臻化境,一听之下,急忙道:“桑真人,你闭起眼睛朝前直行三十尺,再左转六尺,即是草庐。我需立刻出阵接应,免令丁哥哥遭受不测。”说完话,⽔⾊的⾝影晃动,已是渺然无踪。
桑土公急得一跺脚,心道,要遭受不测,只怕不是你的丁哥哥,而是那碧落七子,可要待唤回苏芷⽟,人家却早不见了。
他想了想,闭起眼睛,照着苏芷⽟所言,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朝草庐而去。
且说苏芷⽟心悬丁原安危,倏忽飞⾝出了玄斗八罡阵,

面一股气浪迫来,

得她⾝形一沉落到地上。
就见十数丈开外的半空里,丁原大发神威,天殇琴如有神助纵横呼啸,雪原仙剑更是力庒碧落七子势如破竹。
在丁原⾝畔,有一⾝形⾼大的青⾊元神,威风凛凛催动冥轮,与雪原仙剑

相辉映,肆意狂舞,正是传闻中被幽噤了九十余年的冥轮老祖年旃。
苏芷⽟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,眼前的丁原修为之⾼,直追乃⽗,竟然连闻名遐迩的碧落七子,也被他与年旃打得节节后退,只剩下招架之功。
不过她也瞧出碧落七子虽退不

,随着碧落剑阵渐渐朝外扩展,战圈不住拉大,这七人反多了一丝回旋的空间。
丁原与年旃若想彻底击溃碧落剑阵,未始有那么容易,再斗下去,便成了两面⾼手的功力拼争,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碧落七子,不一定就会输了。
苏芷⽟默按剑诀,盈雪仙剑自背后剑鞘中,清音一振弹

而起,她⽟腕招展⾝剑合一,化作一束碧⾊光芒,直冲⼊剑阵。
停风真人首当其冲,只听⾝后苏芷⽟的声音道:“道长,芷⽟得罪了!”
一道凌厉剑气如芒刺在背,急忙回头,见看到碧华晃动,苏芷⽟人美如⽟剑如虹,转瞬已到。
停风真人不敢直撄其锋,迫不得已闪⾝侧飞,露出阵势的偌大破绽。
丁原、年旃自是毫不客气,与苏芷⽟里应外合破茧而出,令碧落七子惟有眼睁睁瞧着他俩冲出剑阵。
丁原见着苏芷⽟,哈哈一笑道:“⽟儿,两年不见,你的修为着实大有长进!”
苏芷⽟如黑夜一般乌漆⽔灵的妙目,在丁原脸上打了个转,方才浅浅含笑道:“丁哥哥,南海一别经年,芷⽟真没想到你我竟会在这里重逢。”
停心真人见剑阵被破,苏芷⽟也已现⾝,明⽩继续打下去,能够保住平手就算不错。
他深昅一口气,积累体內急剧耗损的真元,声若洪钟道:“丁原,你待怎讲?”
丁原听他一喝,倒起了三分钦佩,暗道:“这老牛鼻子人虽不怎的,修为果真不俗。

战至今,居然还中气十⾜,不愧碧落七子之首。”
苏芷⽟嫣然道:“停心真人,芷⽟以为纵然再恶斗下去,亦不过是两败俱伤之局,却是何苦来由?莫不如握手言和,先前晚辈出言或有唐突冒犯的地方,也请真人多多海涵。”
停心真人环顾疲态尽显的众同门,苦笑道:“罢了,罢了!”仙剑“叮”的掠⼊鞘中,脚下生风,头也不同的离去,自是无颜再作逗留。
停雪真人冰冷的目光扫过丁原、年旃,缓缓道:“青山不改,绿⽔长流,后会有期。”⾝形一飘,随着掌门师兄去了。
剩下几人亦都面⾊铁青,不发一言,各自御风退走。
虽然说他们未真个败北,但被丁原、年旃

迫得如此狼狈,实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,此后,整个碧落剑派与丁原结下深仇,多也由此而起。
丁原见碧落七子走远,收了琴剑,笑问道:“⽟儿,你怎的也来了云梦大泽?”
苏芷⽟微微一笑,悠然道:“不止是小妹,还有一个丁哥哥你必定更加想见到的人,她也来了云泽,而且就在玄斗八罡阵中。”
丁原一奇,暗想:“难不成是师兄已经到了,可桑土公并未说起他啊!况且若师兄在,没道理令碧落七子如此猖狂。”
正疑惑问,苏芷⽟已收了阵势,红雾飘渺草庐隐现,依稀看见其中三个人影。
几乎就是第一眼,还来不及有任何的思考,丁原的目光,已落在了那抹亮丽的红裳之上。
如真如幻,似是百年梦回,那在寂静深夜,无数次出现在脑海中的⾝影,竟赫然映⼊了他的眼帘。
红⾐如画,雪肤依然,蓦然抬眼间,伊人无恙。
恍惚从前,就在那某一个夏⽇,他的雪儿伫立在思悟洞前,如此凝眸、如此含笑,痴痴望着自己归来的⾝影。
丁原只觉得一股热⾎上涌,呆呆的瞧着那红⾐少女。
刹那中,天地之间,仿彿就只剩下她的影子,在朝自己凝眸含笑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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