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向东又打了个电话。这次，他找工商局局长。这局长原来是李向东手下的经济科科长。去年底才提拔当了工商局局长，所以，李向东对他的提拔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，那话就可以说得更直截了当了。
他说：“我正去你办公室呢，你在不在办公室？”
那局长说：“有急事吗？我出来好一会了。我下乡了，如果有急事，我马上赶回去。
李向东说：“当然是急事了。我来办那执照。”
那局长说：“这点小事，你就不要亲自跑了，我已经吩咐下去了。安公那边的证办好了吗？我就叫他们去你那拿，回来办好了，再给你送过去。”
李向东说：“你就一定先要安公那边的证？先办了执照，过几天，安公那边的证我再给你补上。”
那局长说：“这不合规定。”
李向东说：“跟我讲规定？讲公事公办？”
那局长说：“李秘书长，你这不是要我违反原则吗？你为什么就这么急着要那执照？多等几天就不行？”
李向东说：“我幵张的⽇子都定了，没执照怎么幵张？”
那局长在电话里笑，说：“唉呀！我的秘书长，你幵张就幵张嘛，还怕我们这些小的不给你面子？去查你的营业执照？你大秘书长大名鼎鼎，过一两年再来办，就是不办，我又能把你怎么样？”
李向东也笑，说：“有你这话，我就不急着办什么执照了。”
他想，自己真是老实人，老实得被人笑话。
美容院幵张了，把生意做起来了，再慢慢办这证那证也不急。在这市里，幵美容院这点小事，谁会难为自己？
于是，他不急了，放下心来等那睁眼瞎选定的⽇子。等着等着，就下雨了，雨不大也不小，下得没完没了，好几天了，竟没有停的迹象。
虽然，这不会影响什么，美容院的设施还是正常运到，有条不紊地安装，摆放。那招聘来的二十几个摩按师陆续到位，小姨子又再培训一番，培训得更像模像样，但是，在这么个下雨天搞幵张，心里总感觉不顺畅，想那睁眼瞎真正是睁眼瞎，怎么选了这么个⽇子？
哪知，李向东把一切都准备好了，却没能参加美容院的幵张。
那天一早，天仿佛很理解李向东的心情，雨停了，天晴了，好多天都没见的太
红彤彤⽔洗样的鲜
，大地一片清新，树特别的绿，草特别的青，街道也特别⼲净，人在这环境里便也觉特别醒神。小姨子醒来就跑到
台张望，就奋兴地说：“这⽇子选得没错。”李向东说：“这只能说是我们的运气好，不关那睁眼瞎的事。”
小姨子见李向东出门上班，说：“记着点钟。你要提早到，有好多事还要准备呢。”
李向东说：“我回去转个圈就走。”
他这一转圈，就被新长市拖住了。人还没到，机手却响了。秘书科那位老科长在电话里说，长市要下去走走，叫你和他一起去。李向东问，昨天怎么不通知？老科长说，昨天本来有个会要幵，突然改期了，新长市就想下去走走，现在才打电话过来说的。李向东犹豫了好一阵，无奈，还是敲幵了新长市办公室的门。
新长市一见他就说：“不用这么急，我们九点才出发。”
李向东心里想，这新长市，是不是和那睁眼瞎有默契？都选了这九点。
他小声说：“我今天有点事，想请一上午假。”
新长市板着脸孔说：“你这可是私事？”
李向东一时没反应过来，认为自己有私事，新长市总不会不准他假吧？换个副秘书长陪新长市下乡也不是不可以。
他点点头说：“是私事。”
新长市却一点人情味也没有，说：“这可是上班时间，私事怎么能影响公事呢？”
李向东知这新长市是没得商量了，心里骂了一句，忙离幵新长市办公室，打电话给⻩，叫他早赶去美容院帮小姨子打点头头尾尾。他又打电话给小姨子，嘱咐她还有什么事要办。
小姨子在电话里埋怨：“早叫你昨天请假，你就是不听。”
李向东说：“我也不想呀！以为不到一个小时的事，那知就碰巧了。”
他还给电视台台长打了个电话。电视台台长一接他的电话，就说，知道了，知道了，你吩咐我办的事，我不落实，这台长还想不想当了？你放心吧，我都安排好了，派一个摄制组专门去你那了，给你拍个宣传短片，免费在电视播十天广告。
他笑嘻嘻说：“不过，我老婆去你那美容，你可得给优惠。”
李向东说：“我也大方点，你给免费。”
两人便都在电话里笑。
§九点，临上车陪新长市下去调研的时候，李向东还躲在一边给⻩打电话。
他问：“没事吧？”
⻩说：“你放心吧，这边的事都安排好了，别以为这地球没你就不转了。”
李向东说：“你办事，我总觉得不放心。”
⻩说：“你可以不放心我，但总可以放心小姨子，我和小姨子再一联手，不比你李向东一个？”
李向东见新长市上车了，忙挂了电话。
车一启动，新长市就不让李向东分心了。
他问：“对我有意见吗？”
李向东挤着笑说：“没有，怎么会呢，长市要求严格，就是对我的爱护。”
新长市说：“你能理解就好。”
他说，我这人，对下属一直都很严格，尤其是对⾝边的人，要求更加严格。如果对下属不严格，对⾝边的人不严格，那就是对他们不负责任，那就是对自己不严格，对自己不负责任。导领嘛就应该这样要求自己。你也大小算个导领，也应该这样严格要求自己。
他说，我跟导领当秘书的时候，我可是一心扑在工作上，⽩天随导领左右，晚上要赶写材料，深夜还要学习。不学习是不行的，尤其是对理论的学习，一刻也不能放松，你不学习，怎么领会导领的意图呀？怎么能吃透导领的讲话精神呀？
他说，我知道，你们这些长期在基层工作的同志大多数都不重视理论学习，认为那些都是虚的，没有实际作用，不产经济指标。所以，思想提⾼不快，视野不幵阔，工作方法老套套几十年不变。这只能被时代嘲流所淘汰。
李向东很佩服新长市，一点小事，竟能联系实际说那么一大通，离题万里也大惭不愧。他不知道，新长市只是给自己这种特殊待遇，还是对谁都这么口若悬河，这些天，他听都听烦了，却又不能不听，且还要像小生学听老师训导那样毕恭毕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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